边芹:西媒与我们

文化 2012-11-06 07:30        

(在《看世界少用“心态”多用“头脑”》一文中我已经回答过那些动不动如丧考妣的人:介绍一头肉食动物时,说老虎可能吃人并非仇视老虎。想在此再重申一遍,请勿将打破神话等同于反对西方,那样非黑即白地想问题就没有说真话的余地了。然而偏偏有人爱胡搅蛮缠,把两码事扯在一起吵个不停,好像不信神就罪大莫有。这些人不知是脑袋少根弦还是肩负使命,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不过是历史真相出现前螳臂挡车、插科打浑而已。打破神话只是提醒国人凡事都有个度,过了会适得其反。没有神话的西方并不意味着没有优点,破除迷信也并不一定就是自大自闭。总有人把向西方学习与放弃自我混为一谈,学人之长与认人为主风马牛不相及,然而就是有人没有足够的智慧将二者分开。时常是看到这一点而悲从心来:救亡,救亡,亡者愿去,强留亦不可复生!)

在西方呆久了,眼睛尖的人首先发觉的一大不对味,就是传媒的随心所欲。随心所欲并非自由开放,而是唯意志论事,这么做又怕被人发现,故暗中做足手脚,极不诚实。如果未来有一天“组织”内部突变出异军翻出西媒几个世纪的老底(只怕这天很难到来,谁敢太岁头上动土),那精心蓄意作弊岂是自行车“七连冠”大骗子阿姆斯特朗能比?我们以为的传媒应有了“米”才能“做饭”,不能做无“米”之饮。“米”是什么?就是每天发生的事。我们认为记者有别于小说家的关键一点,就是做活的基点源自客观事实而非主观意志。所以传媒是个被动的生产机制,永远都是发生的事在先,制作新闻在后,而且必须忠实于发生的事,有点像古代的史官,主动性至多来自有意回避或筛选,即便怀着操纵现实的鬼胎,也难有改变历史的奢望。

感觉不对味是西媒与之做的正相反,它是主观意志在先,事实在后,这么一搞历史绝对难有真实版本。我们长久以来看不透并被其牵着鼻子转,不是我们笨他们能干,也不是我们好他们坏,而正是由于对传媒基本概念的认识南辕北辙。基本点的截然不同是源自我们的传统,我们是历史上少见的一直保持信史的民族,这得利于我们没有一统天下的宗教信仰,由于没有绝不通融异教的信仰,至少时过境迁后我们并不逃避真实。这一传统决定了我们对传媒运作的目的和方法有自己的概念,并且以为放之四海而皆准,即便实际操作中存在弄虚做假现象,但否认不了我们具有的基本概念。我们以自己的思维方式去想像和解释西媒,时常落入他们有意误导的陷阱。这与我们观察和模仿西方文明时犯的错误如出一辙,不但只仿效了皮毛,还乱了自己的阵脚。

由于在基点上的背反,我们总是把他们的蓄意误导当成客观事实,把花招当成真传,一而再再而三落入圈套。蓄意误导又分两个方面,一个是贬低,一个是缴械。贬低是心理战,缴械则是实战,无论是贬低还是缴械,都从不正大光明,而是旁敲侧击。误导的切入点并不是胡说八道而是专挑优点背面的缺点,而多好的东西背面都有缺点。这个擦边球打得漂亮,以揪着缺点不放的方式解构优点,被算计的人不但不察,还颇生共鸣。他们总是抓住一个点的事实,将其扩大为整体,以此抹掉真实,而且总能找到动一发毁全身的那个支点。近代以来他们细心研究对手的长处,甚至构成长处的文化和种族根脉都已探明,然后以这种声东击西的方式,将支撑大树的根筋一一剔解,不费一兵一卒缴掉对手的武器。

所以大致可以做出如下推理:他们说什么不好,多半这个缺点的另一面帮了我们而妨碍了他们。以此算式推演,你就能看清花招下面的意图。例如,他们时不时会充满“关爱”地提醒中国人缺乏创造性,注意这是个长久经营的调子,百多年来这堆柴火就没熄灭过,不断地有人添柴加火,隔一段就会抛出新的依据,还时常是以科学的名义。为什么这么关心中国人的创造性?如果中国人不具创造性,总想着独霸天下的他们应该偷着乐才是,担心什么呢?比如在法国,中国从鼻尖到脚趾皆可指责,唯独对最不人道的一胎化从不吭气。这就叫偷着乐。怎么没见他们说非洲人或南亚人缺乏创造性?如果中国人真缺乏创造性,他们就会像对非洲人那样只字不提了。持久不断地“怜悯”中国人的创造性,不是中国人真的没有创造性,而恰恰是创造力之强让他们胆颤,才会从侧面进攻。

“关心”中国人的创造性是处心积虑的误导,利用中国工业化晚了一步,没有赶上工业革命头几波发明潮,便设计出这一指控真是一石数鸟:首先把中国人尊祖守统的长处废掉,因为这阻碍了他们要征服中国而实施的各种改造;其次解构中国文化,从文字到思想,以及手工艺的传承;接下去就是废中国教育的武功,中国教育的传统是尊师苦学,别的文明坚守的是宗教,而我们锲而不舍的是文化。中华文明没有被各种野蛮征服中断,不是偶然的,很大一部分靠的就是他们所说的“没有创造性”。他们几千年念一本经书,怎么没见有人说他们的文明缺乏创造性?!把工业化与文明混淆,也是一大陷阱,而我们居然真掉进去了。

其实有没有创造性只要不人云亦云,自己动动脑筋就能看到事实。工业革命以前,中国是世界各种技术发明的中心,除了四大发明,吃、穿、用、民间手工艺的小发明之多之慧更是举世无双,这个土地贫脊的农耕民族如果没有惊人的创造力怎么数千年绵延不断?所以说中国文化、文字阻滞了创造性是无稽之谈,甚至可说居心险恶。在中国大规模工业化的过程中,尽管大量科技人才被西方挖走,同时遭受技术封锁,但其突飞猛进的发展和进步难道不是深具创造力的表现?任何一个西方国家如果科技人才像中国这样被放血,都会一蹶不振,更不要说能在落后情况下追赶上来。改开以后,工业化的速度加快,很多新技术领域中国已走到西方前面,申请专利的数量也已超西方。说中国文化和教育致使中国人缺乏创造性,为什么大学和实验室里收了那么多中国人,为什么这些肥缺位子不留给“充满创造力”的西方人?中国人不是缺乏创造性,而是缺乏自我意识,这才是症结所在!而这一点却从不见他们“关怀提醒”。

问题不在人家怎么设套,坐在“猴王”宝座上的人,自然要耍尽花招不让觊觎者靠近,所以出假牌实属正常,不正常的是我们耳提面命大信不移,人家巧使一鞭,我们就加快了自废武功的步伐,这都是上百年盲信的恶果。总有人把向西方学习与放弃自我混为一谈,学人之长与认人为主风马牛不相及,然而就是有人没有足够的智慧将二者分开。时常是看到这一点而悲从心来:救亡,救亡,亡者愿去,强留亦不可复生!而盲信的根源之一就是我们对传播这类误导的西媒太缺乏了解,以己之见度人之腹。

学人之长,“长”究竟是什么,你得弄清。国与国之间和人与人之间一样,好人愿意授以真长,小人则故意以短相诱。西方连科技都以专利、知识产权、禁售的屏障阻止你接近,其他领域人家会把真长告诉你?不但不让你知道,人家兵不厌诈,还把表面迷惑人的花招力荐给你,让你拿着假方子吃错药。在人家那边没什么不该,谁叫你傻!所以破除迷信,就是为了找到人家藏起来的真“长”。

由于基本概念上的背道而驰,西媒的操作技巧和运作方式都与我们自身和我们以为的他们大相庭径。比如中国人专挑舞文弄墨的文人作记者,学文学语言的青年写不了小说的多去了报社,电视记者更有选“艺人”的倾向;西方人挑记者却首先是意识形态其次是胆略,关键位置血统乃重要条件。此处的血统并非我们中国人以为的小舅帮外甥这种狭窄的亲缘关系,而是上层加族群血统的自觉抱团。这与中西的各自传统一脉相承,中国古代挑文采飞扬的读书人进入士大夫阶层,欧洲古代挑信仰坚定的教徒进入教士阶层,一个挑才艺,一个挑思想,自古就思路不同。在此无意评说谁优谁劣,存在的就是本性的,怨不得天也怨不了人。所以在西方选记者,文学语言专业写得一手美文的人不是想当然的被挑选对象,我们最大通讯社录人的考试语言文字是主项,曾发生过考常用字的不常用读音!在“民主”搞得“纰漏”少的那几个西方国家,政客与记者角色时常互换,作几年记者换一张明片又去作政客时有发生,反过来亦然。两个职业如此接近,是因为此乃金权卵翼下的一对孪生兄弟,实为左右“门神”。

派往国外的记者,素质更是接近侦探而非文人。派往敌视国家(中、俄之类)的记者多是贼大胆的冒险家,刺探内情、培养反对派是基本活计,必要时帮助反对派推翻政权也是份内事,而绝不是我们理解的满足百姓的知情权。派往国外的记者实为一支不带枪的“军队”,指哪打哪,向全世界推销“新闻自由”就是便于这支“军队”的行动和安全。而且这些“教士兼军人”若遇险皆有军人般的献身精神,可以跑到枪林弹雨的最前沿,我称他们“战士”意即在此。献身精神来自哪里?绝对不是笔墨激情,而是发自信仰,一如古代的教士。

责任编辑:魅影
来源: 四月网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