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文学编辑林丽宁在山西右玉“新现实主义冲击波”论坛上的发言。
所谓新现实主义,在我的理解中它可能包含两重意思,一是在新时代下的现实主义书写,关注现实,紧扣当下现实生活,自觉肩负社会使命与责任;而另一重意思是相对于原有的现实主义的表现方式方法而言,要拓展新的表现方法,寻求新突破,追求创新更具时代感的表现方法。这两重意思在我看来是相互辅承的,是一体的两面。
林丽宁
新的时代给人们的工作、生活等方方面面带来巨大的变化,给我们的电影人带来了大量新鲜的生活素材,而这些新的现实生活更加丰富复杂,既有宏大壮阔的,也有微小具体的。但无论如何,我们的电影在新的时代都要跟进时代前行的脚步,加强关注、表现和参与我们置身的火热、真切、奋斗和复杂的现实生活。
在这个飞速发展、剧烈变革、不断更新迭代、挑战与机遇并存,确定和不确定同在的时代,每个人的现实生活都是一场崭新的旅程。
在信息爆炸的时代,许多人依然是生活与工作以及情感的探险家,摸索前行,有兴奋与喜悦,也有迷茫与困惑,需要交流、宣泄、疏导与抚慰,但他们往往深陷其中,难以梳理、表达。
而这,恰恰留给了我们电影创作者表现和发挥的空间,电影人应立足当代现实去满足人们精神层面的需求,这是责无旁贷的。
为谁而写?为谁表达?是必须面对和回答的问题。
我以为,是为我们现实的人生和现实的社会。新时代的现实主义创作就是要以温情和敬畏之心对现实社会进行深度反映与思考,深入生活,真正了解当下生活中普通人的所思所想,他们的悲欢离合,他们的爱恨与梦想,他们的追求与向往。
尤其是对与个体密切相关的社会问题,要进行积极回应与表达,让观众在电影中真正看到自己的生活和生活境遇,看到自己的故事,为现实社会中的人们提供沟通讨论的精神场所。共同认知和关心社会问题,疏导社会公众心理,让观众个人感受到关心和关爱,尊重与关怀,引发共鸣,并给予鼓舞和奋进的力量,这是电影的社会使命与职责所在。
当然,也有一些所谓聪明人能够看透人心,迎合甚至利用人性弱点进行所谓的现实主义创作,给观众造梦,满足他们的想象,尤其是对涉世不深的年轻人,仅追求商业成功,没有引导和提升,其实这样的所谓现实创作不啻于谋财害命。
艺术创作可以表现人性的弱点与庸俗,但是更应该帮助大众来对抗人性的弱点庸俗与幽暗。寓教于乐是传统的,但不是老旧的,娱乐至死永远应当警钟长鸣。
面对新时代的新生活,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与方法也必须创新。我们要警惕和抵制将现实主义做过于狭窄和片面以及刻板的理解。我们务必要不断地创新,不仅要内容的新,而且要形式的新,以及和时代审美提升相匹配的新。
新现实主义应有更多的艺术手法和表现方式,具有丰富的多样性。它自然可以讲述我们身边各样的都市年轻白领的故事、医生的故事、律师的故事、警察的故事、军人的故事等等,同样可以讲述某个令人不安的早晨,格利高里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可以讲述一个潘多拉星球的故事,正如方金很早就讲述过农民造飞机的故事,等等,我们尽可以打开我们的想象,新现实主义与想象是不排斥的。
新现实主义所强调的影视在心理感受上是真实的,能够让观众感受到它对应了自己所经历到某种真实,能够让人们反思,能够激励人、鼓舞人,具有现实主义精神的关照。最近几年来,现实题材电影在影院的成功和在观众中满意度的提升,与此有极大的关系。
新现实主义应是辽阔的,无边的,是不断创新和超越的。因为我们的现实就是在不断地突破现实。
比如,今天我们日行千里是现实的,但在火车飞机出现之前,它就是科幻的,非现实的。
比如我们今天出门是不需要带现金的,带手机即可,但放在十年之前,试想我们看到有人在用手机比划一下不用交钱就可以把东西带走,一定认为是非现实的,是科幻的。但今天就是我们的现实,是我们实实在在的生活,许多时候交现金反而感觉是不真实的了。
只是,我们需要注意的是,新的现实主义手法需要更加扎实和深厚的观察生活、感知生活和表现生活的现实主义的艺术功力。
周星驰的《美人鱼》其实就是可以看作现实环保题材的电影。他对于现实题材的处理,采用的方法看起来不是现实的,但他对每个细节的处理是真实的,对世界的态度是真实真诚的。所以,观众感知到更加真实的现实,感知到其关照现实的悲悯情。
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谈论到小说细节真实性时,曾经这样定义小说,他说,小说本质上是严肃的谎话。其实,电影故事本质上也是严肃的谎话,越是新的手法,越是需要在细节推敲的真实性和情感逻辑的严谨性上保持严肃,与观众的日常生活经验保持一致,以抵达观众内心所认可的真实。
新的生活需要新的手法,新的手法应运而生于新的生活。
新现实主义电影创作就是要关注、拥抱现实,扎根生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理念,肩负社会责任与使命。相信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是无限宽广,现实主义精神的关照是有价值有尊严的,并要投射于关于历史、关于现实、关于未来的题材。
【文/林丽宁】